公主出降_璞玉成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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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出降

  “真宁也大了,”周奕渮没头没脑地提起她,“该嫁人了吧?”

  “那可有什么好人选?”成璧放下手中的闲书,“其实我也正盘算这事呢。”

  成璧又絮絮叨叨起陈年旧事:“那年三年大选的状元郎张先令入宫谢恩,皇上开恩让宫眷去城楼上看这个丰神俊朗的张大才子。皇上的长女乐安公主也在其中,可怜见的,她生母是个早亡的宫嫔,几乎也没人关注她。”

  “状元郎策马入宫,乐安公主站在城楼最前排。状元郎走近时人群欢动,后面的人一挤,乐安手中的团扇没拿稳,失手落了下去。”

  “那团扇还是是我赏的,一把双面绣鸳鸯的彩绣团扇,还是象牙柄。结果那团扇无巧不巧落在了状元郎张先令的头上,惊动状元郎抬头去看,便看见了乐安。状元郎也不恼,抬首行礼,然后离去。”

  “皇上那时还算康健,回宫之后听闻这桩趣事,便道‘姻缘难得’,做主将乐安嫁与了张先令,成就一对恩爱夫妻,可不是佳话么?”

  周奕渮点破了她的心思:“你的意思是,真宁也要找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?”

  “玄凌克承大统身不由己,真宁是女儿,性子又娇惯,那就嫁个她喜欢的少年郎,平平安安留在京城,我也日日得见。”

  “临州佐领陈刿陈大人,为他儿子求娶公主。说来真巧,当年真宁抓周,抓的便是陈刿大人的小军刀,还抓伤了手。”

  成璧惊呼:“临州?这么远!还是个武将!”

  周奕渮没好气道:“琳妃忘了我也是个武将?”

  成璧只能解释:“真宁被宠坏了,嫁个文职闲官家里,闹闹脾气,婆家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若远嫁给武将,万一与夫婿不合,又天高地远,不是让我担心吗?”

  周奕渮不退步:“博陵侯死后余部蠢蠢欲动,公主出降给军官有利于士气。既然公主受国朝恩养,那在婚事上报效国朝也是应尽之责。”

  成璧怒道:“我看只是因为陈刿是你的将属吧?”

  周奕渮冷笑:“没有我的将属,你和玄凌还没今天呢!”

  半晌,周奕渮看成璧抹眼泪可怜,叹了口气:“真宁是金枝玉叶的帝姬公主,陈家也不敢不宠着她。就是临州有点远罢了,那就在京城建一个公主府,叫这对新人来京城长住如何?”

  成璧依旧哭得动情:“那时皇上要把我赐给你作侧妃,你还要利用我而不答应……皇上第一次临幸我,我就怀上了真宁。要是没有真宁,才入宫时那些岁月我怎么熬过去……”

  “都是陈年旧事了!”周奕渮怒道,“别哭哭啼啼的,玄凌还只是太子!你的亲闺女还得去笼络将士给,他登基大位铺路呢!”说罢甩袖离去。

  “梁王罢黜了赵正儒……”梁王门客悄悄入宫见成璧报信,那是成璧安插在周奕渮身边的亲信。

  “为何?”成璧这几日头隐隐作痛,怕是要犯玉厄夫人折辱她而留下的旧病。

  “赵正儒编纂写文说‘如今是妖妃执政,奸王掌兵’,梁王一看不就大为光火了嘛。”门客接下成璧递的一锭金子。

  “这个博陵侯旧门客,还真是文人风骨。”成璧语带讥讽。

  门客没听出来成璧的讽刺,自顾自道:“赵正儒大人可是个清流好官。他自己学富五车、无一日离开笔砚,作文官表率便罢了。”

  “他作乡试主考官时,不仅汇总审查考子的试卷,还把每一张试卷都批注上,劝考子再接再厉。连落榜考生都大为感动。”

  “那可是乡试,多少考子啊!一张一张都有批注,可得挑灯夜战、熬夜批写呢!有落第举子考上后拜访,称他为师。”

  这番话让成璧对赵正儒大为改观,她记得远远望见过罗圈腿的赵正儒,那时他正入殿面见太子玄凌,有小宫女在偷笑。可他本人却目光坚毅,似有顶天立地之能。

  成璧现在没心思管赵正儒,只问:“本宫要你如实回答,周奕渮真是铁了心把真宁远嫁?”

  “回娘娘,是。”门客低眉顺眼,“梁王殿下说,娘娘不肯嫁女,就是没诚意与他联盟。”

  成璧含泪:“没有他,小小玄凌登不了基。难道本宫一定要拿女儿的终身大事,换玄凌的帝位?”

  门客却正色道:“鹰搏兔子,尚需全力,更何况是继嗣皇位这种大事?这关头上,是一点都不能出错呀。娘娘今日为真宁公主一时之事,而与梁王生隙,若太子不能继位,真宁公主一生就更没有依靠了。孰轻孰重,娘娘可得分清楚。”

  竹息也叹道:“人人都像乐安公主一般好福气,那佳话就不能叫佳话了。”

  “父皇!舒母妃!”真宁趁宫人一个不留神,跑上桐花台,“真宁不想远嫁去临州。”

  真宁一上桐花台,却见情景凄凉,桐花散落满地,无人打扫,倒是药瓶药罐子都堆到院子里,似乎是浓郁的药味儿把桐花熏死了。

  宫人皆面露哀色,不言不笑,一派凄凄惨惨之景。只余下殿内的咳嗽声不绝于耳。

  阮嫣然哭了几天几夜,现在依旧红着眼。微红杏目也染上人间恨离别的清苦,怕⼈寻问,咽泪妆欢。

  “舒母妃……”真宁见阮嫣然这番模样,心下一惊,“是父皇不行了吗?”

  阮嫣然依旧红着眼睛不答话,不愿提及爱郎,半晌才道:“你说成璧要把你嫁去临州?临州这么远,她怎么舍得?那定是周奕渮的主意。”

  “是,就是梁王的主意,逼我嫁给他的部将。求舒母妃帮真宁求求情吧。”真宁才想起自己的事,苦苦哀求。

  阮嫣然脚下一虚,似要晕倒,积云赶忙上前扶住:“娘娘,您照顾皇上几天几夜没合眼了,琳妃如今蛮横无理,您干嘛管这事呢?”

  阮嫣然只是摇头:“这可是真宁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呀……走吧。”

  阮嫣然有些摇摇晃晃,再一次立在仪元殿前。周奕渮干脆让她在大太阳底下杵着,成璧望了一眼,她消瘦的身姿摇摇欲坠,心下不忍。

  “嫣然是为真宁那个丫头来的?”成璧打发她快走,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她也该出降了。”

  “公主夫婿一般不能升官,自断出息,所以基本也只有闲职文官尚或世家平庸子弟才愿意尚公主。于公主而言,被夫家一辈子捧在手心也是幸事。”

  “我是看着真宁长大,也视真宁如己出,真宁性子有些娇惯,远嫁武将家,若因为真宁之故,不能晋升,陈家会不会欺负她?琳妃,你是真宁的亲生母亲,难道还想不到吗?”

  阮嫣然这等柔弱美人,头一次说出这么刚强的话。

  成璧无言以对,周奕渮却出殿,立于台阶,高高在上道:“既然舒贵妃知道琳妃是真宁生母,那何必还来多嘴?听说这几日澹弟连床都下不了,舒贵妃不侍奉在侧,怎么还有闲心管真宁?”

  阮嫣然只得拿出杀手锏:“如今陛下病重,真宁为人儿女,更应该侍汤奉药,这时怎么能远离父母呢?难道要全天下人都像梁王与琳妃一般,罔顾人伦?!”

  周奕渮大怒:“你以为仗着自己是宠妃,我就不敢杀你吗?!”

  成璧立马阻止,向下人道:“把嫣然送回桐花台!”

  成璧又安抚周奕渮:“嫣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,如今隆庆帝病危,真宁出降一事,何必急于一时?”

  周奕渮冷冷瞥了她一眼,不说话。

  “娘娘,梁王干得也太不像样子了!”一早便有人来报,“梁王咋夜奔赴连山关,强虏朝鲜公主成婚。”

  竹息正给成璧揉着太阳穴,上着刺鼻膏药:“娘娘咋夜头疼了一晚上,一夜没睡,早就知道了。”

  成璧又困又疼了一晚上,是一点嫉妒之心也被折磨得没有了,只能气若游丝地问:“他一声不响夜离军营奔赴连山关,就不怕军中出事?强抢公主,就不怕朝鲜附属国生变?”

  禀报人只能道:“万幸的是,当时朝鲜公主府中慌乱,有个叫朴顺义的侍女听命,假扮公主,与公主对换身份……”

  “也就是说,周奕渮虏走的,其实是这个宫女朴顺义?”

  禀告人低眉顺眼:“是。娘娘要怎么处置他?”

  “还能怎么处置?给新梁王妃补一个册封礼呗。”成璧的头又开始痛了,“梁军就在宫外呢,梁王大权在握、生杀予夺,还能怎么处置?”

  “朝野上下全是议论纷纷,不法办梁王,怎么服众?”

  “下去吧!”成璧捂住自己的太阳穴,“太医真是没用,我快痛死了。”

  又一个人来禀告:“娘娘,不好了!梁王的人把真宁公主强押上马车,说是您下了凤旨,要远嫁真宁去临州陈家,为陛下冲喜!”

  “真宁!”成璧强撑着起身,才下床,就栽倒在地。

  “娘娘!娘娘!”众人慌作一团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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