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父摄政王
“赫赫来犯时，陛下又龙驭宾天，长的是他人士气啊！”有臣子来报，心急火燎，“如今群龙无首，太子年幼……”
“梁王是什么意思？”成璧也怒道，“大行皇帝入殓都没有来跪拜？他想干什么！”
“手握重兵，外敌来犯却不发一兵，宫车晏驾，又默不作声……”有人颤巍巍道，“梁王也不是第一次造反了，先皇驾崩时，他就起兵逼宫……”
成璧倒吸一口凉气，挟幼子玄凌以令诸侯，哪有亲自登基为帝来得痛快？
成璧离开乱成一锅粥的仪元殿，去看望玄凌。他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了，就眼巴巴地望着殿外。
“母妃，梁王要谋朝篡位是不是？”玄凌的手死死抠在窗框上，“那我们怎么办？是被幽禁，还是被直接赐死？”
“母妃我去亲自求他辅佐你，如果他不愿意，那我们的命运，就真是捏在他手里了。”成璧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，周奕渮做梦都想得到玉玺大宝，怎么会听从自己的求情？
“我是名正言顺的国朝太子！”玄凌惊恐道，“他不能——”
“名正言顺有什么用？禁卫军认的是他，不是你我。”成璧摸着玄凌的头，“我去求他，尽人事听天命吧。”
成璧又一次乔装造访梁王府，如今梁王府也黑黑沉沉、静默如厮，狰狞石兽凶狠不语。整个王府笼罩在阴影之下，像守着秘密的泥潭，没有一点才册立新妃，应该有的喜气洋洋的样子。
成璧瞧见王府外也有个身材矮小、其貌不扬的罗圈腿，吵着闹着要见梁王：“他是谁？”
“是博陵侯的旧门客赵正儒，就是他嚷嚷着要让夏废后过继玄济和玄凌的。”竹息悄悄道。
“他不是骂周奕渮奸王，然后被周奕渮罢黜了吗？他来干什么？”
赵云儒也看见了乔装打扮的成璧，第一眼就想通了此时来找周奕渮的女人是谁：“琳妃也来了？”
他劝夏氏过继玄凌，那就是不反对玄凌称帝，成璧如今对他颇有好感。
成璧取下兜帽，露出自己全脸：“去通报周奕渮，就说我来了。”
门卫不敢怠慢，把她迎了进去。成璧又道：“赵大人也一同进去吧。”
赵正儒千恩万谢地与她一起入梁王府。
成璧难得一次见周奕渮独自在府时，没有喝酒狎女支、寻欢作乐。他面向窗外，负手而立，也不看她，语气缥缈：“周奕澹死了？”
成璧不知道如何答他，他却自顾自道：“我盼这一天快盼疯了……结果这一天终于来了，可我却没那么高兴……”
周奕渮终于转过身来看她了：“不过无论如何，他死了，要变天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你若要夺位，玄凌该如何自处？你就算不念及我们昔日情分，也要给玄凌留条活路……”
周奕渮打断她：“我不会杀你们母子的。”看成璧依旧面色不善，补充道：“我连真宁都不会杀。只要玄凌安安分分作一个亲王，成为我新朝宽宏大量、慈悲为怀的象征，你们母子就能一辈子富贵无虞。”
周奕渮的手抚上成璧的面庞，成璧不敢躲，赵正儒也只当做没看见：“李世民能娶弟媳，我为什么不能把你留在宫里，继续当妃……”
“玄凌不会甘心居人之下，你要篡位，那我们母子只能去给大行皇帝殉葬了！”
周奕渮眉心跳了一下，转过身不看她，迫使自己决绝：“成璧，你知道我盼着这个位子，盼了多少年了……难道会因为你们母子就放弃吗？你来求我让这个，也太自不量力了。”
成璧后退一步，似要晕过去不省人事。
赵正儒却出声道：“殿下既然心意已决，要应天受命、面南称尊，那就请立大行皇帝弟四子玄凌为新朝太子吧！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周奕渮大惊，“玄凌明面上是周奕澹的儿子，我凭什么立他！”
“殿下，你自己可没有儿子，百年之后，谁继承您的大统呢？”赵正儒理直气壮道。
成璧双眼放光，对了，周奕渮的原配夏氏早死，续弦杜氏要他遣散姬妾，后来又出家。如今的新王妃，这个假扮朝鲜公主的宫女朴顺义，入府时间尚短，他的王妃们没有一个给他生儿育女。而周奕渮本人，除了在外行军打仗，便是在外夜宿花柳。或许他在外有过私生子女，可没正式册立，凭什么被承认？
周奕渮面色铁青：“我才新娶王妃，凭什么说我没有儿子？”
“殿下或许今后会有，但现在没有。无东宫的皇帝，是坐不稳帝位的。立玄凌为太子，让忠于大行皇帝的老臣也有个盼头，不会背水一战、破釜沉舟地对抗殿下。
周奕渮沉思：“如今赫赫当前，确实是越少内斗越好。更何况，我称帝后木已成舟，若有名正言顺的儿子，废了玄凌不就好了？”
赵正儒又道：“昔年宋仁宗无子，过继养子宋英宗。这是多大的恩惠！可宋英宗感恩戴德了吗？没有！宋英宗连仁宗妻女都没有善待。为何？是因为宋仁宗以为自己能有亲子，两度让英宗出宫，让英宗心生嫌隙。殿下以史为鉴，不要因为一点侥幸，就步仁宗后尘！”
“也就是说，玄凌一定不能废……”周奕渮渊思寂虑。
成璧趁热打铁：“既然玄凌一定当太子，何不直接让他继皇位？大行皇帝亲立的太子继位，名正言顺，不会内战四起。且幼帝还小，要人协政，若殿下肯效仿周公辅佐成王，那定无人敢非议摄政王殿下！”
“摄政王……”周奕渮神情已恍惚，“我这一辈子到头来，就只能是这个？”
“殿下，若是再拖下去，等玄济召集博陵侯旧部，怕是玄凌性命与你的摄政王之位，都保不住了！”
周奕渮拔剑斩断桌角，把成璧吓了一跳：“好，朱成璧，我如你所愿。”
一出梁王府，成璧便给赵正儒跪下磕头：“大人，今日要没有你，我们母子不知道是什么命运！我朱成璧定不忘赵大人的大恩大德！”
赵正儒没有扶起她，就硬生生受了堂堂琳妃，未来帝母太后的磕头：“娘娘与梁王都忙着争权夺利，哪里想过硝烟四起时，斗升小民该怎么活？太子和梁王谁登基，终究是有个人当皇帝罢了，布衣平民可不想卷入两派之争，更何况，此时正值赫赫南下！”
赵正儒苦笑摇头：“当年玉厄夫人在时，我劝她让夏皇后收养玄济。四殿下玄凌被立为太子时我也劝过你，就是想减少争端避免战祸。”
成璧又一磕头：“大人深谋远虑、忧国忧民，实在让成璧汗颜。”
“若是来日四殿下后继无人，我也会劝四殿下立九殿下为皇太弟的。”赵正儒蹒跚离去，成璧愣在原地。
“太后大喜，陛下大喜！”有内侍来报，“梁王已收复失地，扫平赫赫！只怕赫赫已元气大伤，再也不敢来犯我大周了！”
“连赫赫的老可汗，也死在沙场上了。”报喜人眉开眼笑。
“怎么死的？”
“那老匹夫和赫赫军队被大周王师冲散，辙乱旗靡、好不狼狈。被梁王殿下一戟穿喉，命丧九泉。”报喜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周奕渮的英勇，“梁王殿下躬杀可汗、威震夷敌，是大周的股肱之臣、朝廷柱石！”
宫内众人顿时欢欣雀跃、笑声鼎沸。成璧大喜：“这是新朝最大的贺礼呀！晋梁王为摄政王，哀家要亲自备酒，为他接风洗尘。”
玄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，此时正值举国欢庆时，没办法反驳。
“赫赫老可汗的新阏氏呢？就是原是老可汗长子之妻的那个钟娘子，可被捉拿回朝了？”成璧私下问，盘算让钟艳容回大周归乡。
“太后怎么问起她来了？”
“那年先帝封赫赫老可汗为忠顺王，她自然成了大周的忠顺夫人。当时钟娘子力成互市，凡赴内地的赫赫人，均须携带钟娘子签发的文书，方准通行，可见她也算籍籍有声了。如今老可汗战死，她是个什么下场呢？”
“回太后，赫赫蛮夷，有老王才死，新王收继其妻妾的习俗。老可汗长子已被废黜，二子继位，归顺大周，依旧例是要娶钟娘子的，让她继续当忠顺夫人的。”
“钟娘子已经是大周受封的一品夫人，怎么能醮夫再嫁？不合礼数。”
“太后，钟娘子与大周交好，有她当阏氏，也算是一重保障。礼数是可以变通的。”
酒过三巡，周奕渮的一个部下佯装醉酒，口无遮拦进言道：“皇上，太后，梁王不世之功，只封一个摄政王，有些太配不上了吧？”
玄凌双拳紧握，眼中已起憎恶之情：“那爱卿的意思是？”
“请加封梁王为皇父摄政王，以示尊崇！”
“你！”玄凌已是怒不可遏，成璧一把扯住他：“好，奕渮功高，实在是应得之赏，就这么办。”
玄凌甩袖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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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梁王是什么意思？”成璧也怒道，“大行皇帝入殓都没有来跪拜？他想干什么！”
“手握重兵，外敌来犯却不发一兵，宫车晏驾，又默不作声……”有人颤巍巍道，“梁王也不是第一次造反了，先皇驾崩时，他就起兵逼宫……”
成璧倒吸一口凉气，挟幼子玄凌以令诸侯，哪有亲自登基为帝来得痛快？
成璧离开乱成一锅粥的仪元殿，去看望玄凌。他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了，就眼巴巴地望着殿外。
“母妃，梁王要谋朝篡位是不是？”玄凌的手死死抠在窗框上，“那我们怎么办？是被幽禁，还是被直接赐死？”
“母妃我去亲自求他辅佐你，如果他不愿意，那我们的命运，就真是捏在他手里了。”成璧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，周奕渮做梦都想得到玉玺大宝，怎么会听从自己的求情？
“我是名正言顺的国朝太子！”玄凌惊恐道，“他不能——”
“名正言顺有什么用？禁卫军认的是他，不是你我。”成璧摸着玄凌的头，“我去求他，尽人事听天命吧。”
成璧又一次乔装造访梁王府，如今梁王府也黑黑沉沉、静默如厮，狰狞石兽凶狠不语。整个王府笼罩在阴影之下，像守着秘密的泥潭，没有一点才册立新妃，应该有的喜气洋洋的样子。
成璧瞧见王府外也有个身材矮小、其貌不扬的罗圈腿，吵着闹着要见梁王：“他是谁？”
“是博陵侯的旧门客赵正儒，就是他嚷嚷着要让夏废后过继玄济和玄凌的。”竹息悄悄道。
“他不是骂周奕渮奸王，然后被周奕渮罢黜了吗？他来干什么？”
赵云儒也看见了乔装打扮的成璧，第一眼就想通了此时来找周奕渮的女人是谁：“琳妃也来了？”
他劝夏氏过继玄凌，那就是不反对玄凌称帝，成璧如今对他颇有好感。
成璧取下兜帽，露出自己全脸：“去通报周奕渮，就说我来了。”
门卫不敢怠慢，把她迎了进去。成璧又道：“赵大人也一同进去吧。”
赵正儒千恩万谢地与她一起入梁王府。
成璧难得一次见周奕渮独自在府时，没有喝酒狎女支、寻欢作乐。他面向窗外，负手而立，也不看她，语气缥缈：“周奕澹死了？”
成璧不知道如何答他，他却自顾自道：“我盼这一天快盼疯了……结果这一天终于来了，可我却没那么高兴……”
周奕渮终于转过身来看她了：“不过无论如何，他死了，要变天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你若要夺位，玄凌该如何自处？你就算不念及我们昔日情分，也要给玄凌留条活路……”
周奕渮打断她：“我不会杀你们母子的。”看成璧依旧面色不善，补充道：“我连真宁都不会杀。只要玄凌安安分分作一个亲王，成为我新朝宽宏大量、慈悲为怀的象征，你们母子就能一辈子富贵无虞。”
周奕渮的手抚上成璧的面庞，成璧不敢躲，赵正儒也只当做没看见：“李世民能娶弟媳，我为什么不能把你留在宫里，继续当妃……”
“玄凌不会甘心居人之下，你要篡位，那我们母子只能去给大行皇帝殉葬了！”
周奕渮眉心跳了一下，转过身不看她，迫使自己决绝：“成璧，你知道我盼着这个位子，盼了多少年了……难道会因为你们母子就放弃吗？你来求我让这个，也太自不量力了。”
成璧后退一步，似要晕过去不省人事。
赵正儒却出声道：“殿下既然心意已决，要应天受命、面南称尊，那就请立大行皇帝弟四子玄凌为新朝太子吧！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周奕渮大惊，“玄凌明面上是周奕澹的儿子，我凭什么立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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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奕渮面色铁青：“我才新娶王妃，凭什么说我没有儿子？”
“殿下或许今后会有，但现在没有。无东宫的皇帝，是坐不稳帝位的。立玄凌为太子，让忠于大行皇帝的老臣也有个盼头，不会背水一战、破釜沉舟地对抗殿下。
周奕渮沉思：“如今赫赫当前，确实是越少内斗越好。更何况，我称帝后木已成舟，若有名正言顺的儿子，废了玄凌不就好了？”
赵正儒又道：“昔年宋仁宗无子，过继养子宋英宗。这是多大的恩惠！可宋英宗感恩戴德了吗？没有！宋英宗连仁宗妻女都没有善待。为何？是因为宋仁宗以为自己能有亲子，两度让英宗出宫，让英宗心生嫌隙。殿下以史为鉴，不要因为一点侥幸，就步仁宗后尘！”
“也就是说，玄凌一定不能废……”周奕渮渊思寂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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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摄政王……”周奕渮神情已恍惚，“我这一辈子到头来，就只能是这个？”
“殿下，若是再拖下去，等玄济召集博陵侯旧部，怕是玄凌性命与你的摄政王之位，都保不住了！”
周奕渮拔剑斩断桌角，把成璧吓了一跳：“好，朱成璧，我如你所愿。”
一出梁王府，成璧便给赵正儒跪下磕头：“大人，今日要没有你，我们母子不知道是什么命运！我朱成璧定不忘赵大人的大恩大德！”
赵正儒没有扶起她，就硬生生受了堂堂琳妃，未来帝母太后的磕头：“娘娘与梁王都忙着争权夺利，哪里想过硝烟四起时，斗升小民该怎么活？太子和梁王谁登基，终究是有个人当皇帝罢了，布衣平民可不想卷入两派之争，更何况，此时正值赫赫南下！”
赵正儒苦笑摇头：“当年玉厄夫人在时，我劝她让夏皇后收养玄济。四殿下玄凌被立为太子时我也劝过你，就是想减少争端避免战祸。”
成璧又一磕头：“大人深谋远虑、忧国忧民，实在让成璧汗颜。”
“若是来日四殿下后继无人，我也会劝四殿下立九殿下为皇太弟的。”赵正儒蹒跚离去，成璧愣在原地。
“太后大喜，陛下大喜！”有内侍来报，“梁王已收复失地，扫平赫赫！只怕赫赫已元气大伤，再也不敢来犯我大周了！”
“连赫赫的老可汗，也死在沙场上了。”报喜人眉开眼笑。
“怎么死的？”
“那老匹夫和赫赫军队被大周王师冲散，辙乱旗靡、好不狼狈。被梁王殿下一戟穿喉，命丧九泉。”报喜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周奕渮的英勇，“梁王殿下躬杀可汗、威震夷敌，是大周的股肱之臣、朝廷柱石！”
宫内众人顿时欢欣雀跃、笑声鼎沸。成璧大喜：“这是新朝最大的贺礼呀！晋梁王为摄政王，哀家要亲自备酒，为他接风洗尘。”
玄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，此时正值举国欢庆时，没办法反驳。
“赫赫老可汗的新阏氏呢？就是原是老可汗长子之妻的那个钟娘子，可被捉拿回朝了？”成璧私下问，盘算让钟艳容回大周归乡。
“太后怎么问起她来了？”
“那年先帝封赫赫老可汗为忠顺王，她自然成了大周的忠顺夫人。当时钟娘子力成互市，凡赴内地的赫赫人，均须携带钟娘子签发的文书，方准通行，可见她也算籍籍有声了。如今老可汗战死，她是个什么下场呢？”
“回太后，赫赫蛮夷，有老王才死，新王收继其妻妾的习俗。老可汗长子已被废黜，二子继位，归顺大周，依旧例是要娶钟娘子的，让她继续当忠顺夫人的。”
“钟娘子已经是大周受封的一品夫人，怎么能醮夫再嫁？不合礼数。”
“太后，钟娘子与大周交好，有她当阏氏，也算是一重保障。礼数是可以变通的。”
酒过三巡，周奕渮的一个部下佯装醉酒，口无遮拦进言道：“皇上，太后，梁王不世之功，只封一个摄政王，有些太配不上了吧？”
玄凌双拳紧握，眼中已起憎恶之情：“那爱卿的意思是？”
“请加封梁王为皇父摄政王，以示尊崇！”
“你！”玄凌已是怒不可遏，成璧一把扯住他：“好，奕渮功高，实在是应得之赏，就这么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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