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凌_璞玉成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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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凌

  玄清正温书,玄凌料到母妃去惬粹宫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,便拿上弹弓,正欲悄悄溜走。

  玄清稚嫩一声:“四哥你要去哪儿?”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忆慈姑姑。

  “哎呀,这些书我都会背啦,今日母妃不在,我去御花园打鸟。”

  “我也要和四哥哥一起去。”玄清放下笔,“我母妃说了,四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,四哥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害我的。”

  “你这个小跟屁虫……”玄凌无奈,“走吧走吧。”

  玄凌兴致勃勃的持弹弓,用金丸击落麻雀,玄凌有些练武的底子,准头又好,麻雀应声而落。

  玄清却奶声奶气,抱住玄凌,道: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大地有载物之厚,君子有成人之美……四哥别打鸟了嘛,四哥要玩,就教我骑马嘛……”

  玄凌到底是个孩子,正在兴头上:“去去去!什么好生之德,我能把御花园的麻雀都打下来,你要骑马就自己去骑呗。”

  隆庆帝本不欲理睬二子,玉厄夫人却爽朗笑道:“我就说四殿下这几日都会来御花园打鸟的吧,这万一伤着宫人也就罢了,可四殿下连‘好生之德’都不顾了?”

  玄凌一惊,赶紧给父皇与玉厄夫人请安。隆庆帝只得训斥玄凌:“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,好生之德,洽于民心。圣人对嫌犯都罪疑惟轻,更何况小小麻雀这般无辜生灵。你小小年纪就要打光御花园的麻雀,性情暴戾恣睢至此,你母妃呢?”

  玉厄夫人身边的侍女赶紧道:“琳妃娘娘这几日在惬粹宫陪宜妃娘娘打麻将牌呢。”

  隆庆帝一听见宜妃之名便勃然大怒:“琳妃本是博览群书的女史,朕才放心让她教导玄凌、玄清。如今她陪宜妃厮混,难道要学宜妃那样,宠废朕的长子吗?”

  已有宫人偷偷去惬粹宫报信,玄凌杵在一边不知所措,隆庆帝走到玄清前蹲下:“清儿,你的论语学得很好,知行合一,是个仁人君子。”

  成璧与宜妃匆匆赶到御花园,成璧正要求情,隆庆帝便摸着玄清的头道:“琳妃,两个皇子都要你费心,你照顾不过来。清儿的诗书礼乐和弓马骑射,便由朕亲自手把手教吧。”

  隆庆帝说罢拉着玄清便走,玄清被吓到,哭着喊:“四哥哥,四哥哥……”。玉厄夫人脸色也不好看,只能跟上。

  成璧立刻扑到玄凌跟前,玄凌面如死灰。宜妃点评道:“本也是小事,被玉厄夫人添油加醋了一番罢了。只是你吃了个败落,她也没得好,白白为六殿下作嫁衣。”

  玄凌半晌才哭:“是不是因为我打麻雀没有仁爱之心,所以父皇才骂我的?我也能背那句论语的……”

  成璧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才好,宜妃磕着侍女捧来的瓜子:“胡说八道,皇子练箭都要射鸟的。不说梁王这样的武将,就是你父皇有那一手箭术,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鸟。你父皇骂你,是因为你托生在你琳母妃肚子里,你要是托生在舒贵妃肚子里,你父皇见你金丸击鸟,还得夸你年少勇武呢。”

  成璧回头用目光剜了宜妃一眼。

  夜半,梁王府中自王妃出家后,夜夜歌舞升平,周奕渮也在饮酒作乐。一个内侍在梁王耳边低语几句,周奕渮笑道:“琳妃终于来见我了,我就不信她甘心久居人下。”

  成璧装扮作女官来梁王府,周奕渮遣散众人,仍在饮酒。成璧心急上前:“今日玄凌……”

  “不就是被傅氏设计让周奕澹骂了一通嘛。周奕澹的确是好性子了,这换我们父皇,就是一句话没说他心坎上,便有流放之虞。”周奕渮灌下一口酒,“你明天带着小玄凌,在仪元殿前跪着哭,他会心软的。”

  “陛下不止训斥了玄凌,还说要亲自教玄清骑马射箭,你说……”

  周奕渮目中露出一丝寒光:“怎么?他身体好了,不咳嗽疲惫了?”

  “你说他会不会立玄清?”成璧问完她心底的话。

  “摆夷崽子不可能!”周奕渮摆手,“你盯着傅氏和汝南王玄济就成。”周奕渮的手抚上成璧的头发:“博陵侯的兵马才是关键。”

  “你手上也有兵马……”成璧急忙道,“玄凌是你……”

  “我的侄儿,确实是,”周奕渮打断她的话,手也放下,“可国本之争,多少刀光剑影。他就算是我亲儿子,我也不想掺和。”

  成璧大跪行礼:“玄凌年幼,冲龄践祚必然需要德高望重之人临朝辅佐,若梁王肯助玄凌一臂之力,殿下必是新朝摄政王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”

  周奕渮大笑,他难得能笑这么畅快了。他扶起成璧,一把搂她入怀:“成璧,就算不当这个摄政王,我也会护你们母子周全的。”

  周奕渮又取下贴身的赤红玉璧,递给她看,玉璧上雕的图案是龙凤呈祥。成璧把玉璧捏在手里,周奕渮用食指挑起成璧的脸:“我听说杜氏自请出家时,你也在一旁煽风点火,如今王妃跑了,你是不是该赔我一个?”

  “那殿下再挑一个王妃呗。”

  “今晚来不及,就你当一次王妃吧。”周奕渮把她抱入内室。

  玄凌近乎不眠不休地抄着论语,成璧看着也心疼,便劝他去睡一会儿。

  宫外传来:“琳妃呢?在不在坤鸾宫?”

  竹息焦急拦道:“梁王殿下,您不能进去……”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成璧搂着玄凌发话,“什么事,这么急?”

  成璧又拉拉玄凌:“你别听我和你大伯之间的话,自己安安心心读书吧。”

  周奕渮入内便指着成璧问:“是不是你让言官上书说,博陵侯在多地有当铺钱店,纵令需索要财货,作为当朝大臣,下与小民争利?”

  “这也是事实……”

  “得亏被冯公公看见了!才没有献到陛下跟前去!”

  冯公公也是你的人?成璧暗惊,但还是问道:“玉厄夫人折辱我和玄凌,我怎么不能参博陵侯一本?”

  “开当铺敛财、收官吏的孝敬钱,你以为哪个皇亲国戚身上干净?你一上书,查的可不止博陵侯一个!”

  “你有多少当铺,敛了多少财?”成璧想起了可媲美紫奥城的梁王府,发现了问题关键。

  成璧又瞥见玄凌没读书,在仔细听他俩对话,打发道:“小孩子别听了。你去边上读书吧,读出声音来。”

  周奕渮避而不答:“你以为你弟弟朱倚贵也出淤泥而不染?以他的官职和俸禄,他能在京城有这么多的园林宅院?知府千金陶氏会下嫁给他?”

  “倚贵也?”成璧震惊,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  “那你现在知道了。”周奕渮盛气凌人。

  “好,我去仪元殿批奏折的时候,不提这件事罢了。”成璧服软。

  案几边上的玄凌不敢违背母命,只得朗读出声:“色悖如也,足躩如也……”

  声音刚落,周奕渮大呵一声:“勃!”

  成璧与玄凌都被吓了一跳:“你说什么?”

  周奕渮气势汹汹:“那一句是‘色勃如也,足躩如也’,不念‘悖’!”

  成璧见玄凌书都吓掉了,也呵斥道:“要是梁王没事了,就退下吧!”

  待周奕渮走远,成璧才发现玄凌狠狠盯着他的背景:“母妃,梁王是不是与博陵侯蛇鼠一窝,才来逼母妃收回上书的?我听说他们是远征赫赫的战友同袍。”

  成璧只能道:“你大伯是个好人,是整个紫奥城,除了母妃,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。玄凌,你抄了好久的书了,去睡会儿吧。”

  玉厄夫人设宴,六宫皆到,唯独不请舒贵妃。要不是玄清一直跟着隆庆帝,怕是玄清也来不了。

  成璧也与玄凌安安静静呆在一个角落,玉厄夫人特意请了宫外一舞千金的舞姬大家,让她来宫里跳绿腰舞。

  绿腰舞是软舞,那绿衣舞姬先缓缓试了试几个动作,然后才渐入佳境,越舞越快。舞姬绿纱纷飞,轻如飞燕、柔似杨柳。腰肢更是被束得不盈一握,甩袖却花样繁复、变幻莫测。

  不同于玉厄夫人舞剑之英姿飒爽,那舞姬娟秀典雅,如山林间的灵动精灵。

  玉厄夫人也笑道:“陛下,这舞如何?”

  隆庆帝兴致淡淡:“是不错,但朕一向不喜欢观舞。”

  成璧难得能有赞同隆庆帝的时候:“喜怒不形于色方是君子,歌舞热情奔放、太过轻浮,自然上不得台面。”

  宜妃一语道破:“琳妃不会是因为自己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,只会死读书,才看不起善于歌舞之人吧?”

  成璧脸色也不好看。周奕渮倒是痴迷歌舞,甚至亲自教王府侍女跳,可惜成璧自己手脚笨,学不会。

  转头看见玄凌正如痴如醉地盯着舞姬,喃喃道:“南国有佳人,轻盈绿腰舞。华筵九秋暮,飞袂拂云雨。翩如兰苕翠,婉如游龙举。越艳罢前溪,吴姬停白纻……”

  玄清听见四哥口中的话,奶声奶气道:“这是李群玉写的观绿腰舞之近感,我也会背。”

  玄清边拍巴掌边背:“慢态不能穷,繁姿曲向终。低回莲破浪,凌乱雪萦风。坠珥时流盻,修裾欲溯空。唯愁捉不住,飞去逐惊鸿。”

  背完后一脸邀功似得对玄凌道:“四哥,我背得对不对?”

  隆庆帝摸着玄清的头,说:“没背错。”

  他又瞧见玄凌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盯着舞姬,不屑道:“玄凌看一个舞姬也能看入迷,专在这些淫词艳曲上下功夫,想必今后就是个沉迷酒色之徒,不堪重用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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